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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离我们而去，是否意味着未来即将到来？未来立足于此之时，又可否始终如一？

“博士？”“……嗯？”窗帘被拉开，柔和的阳光透过钢化玻璃打了进来。并不刺眼，但是有些热量，足以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都这个点了，该起床了吧……”那声音也如此刻的阳光一样：柔和，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不清楚为什么，博士对这声音的主人此刻正站在自己床边这事并不反感，但他模糊的意识并不足以让他清醒过来。“再不起床的话，我就要用些手段咯。”她靠的更近了一些。冰凉的水如面膜般贴到了博士脸上，转瞬即逝，却足以让人摆脱混沌。博士浑身抖了抖，无奈的睁开眼，望向声音的主人——莱茵生命生态科主任、罗德岛合作干员——缪尔赛思，此刻正好奇的注视着自己，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显然她对博士这不常见的反应感到十分有趣。“我可不记得谁有随意进入这里的权限……”博士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你忘记了？我可以穿过物体。”缪尔赛思伸出右手。瞬间那只手“消失”了，穿过层层阻碍，重新组合排列，调皮的按在博士的胸口处。“……诶诶诶？”博士手忙脚乱的坐起，缪尔赛思越发笑的花枝乱颤。“好了好了，快去收拾一下吧。我等你。”明明刚刚还在那里的她须臾间化成一滩泛着泡沫的纯净水，而后渗入地板消失不见。还是老样子，博士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上扬。终于他起了床，简单的洗漱后听到了敲门声。博士去开了门，眼前的果然是缪尔赛思，本体。“不请自来啊。”他眼角含着笑。“想见你，就来咯。”缪尔赛思俏皮地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挑了个你不工作的日子，我才溜到罗德岛的办事处的，可别让凯尔希知道了。呐，给你带的早饭，趁热吃。”她招招手，引博士在桌旁坐下。二人默默埋头吃着早饭，偶尔视线对上了便会心一笑，而后默契的错开。简单且常见的早饭，滋味并不与往日相同。阳台的一株淡杉树上挂着清晨的露珠。不大，也晶莹的可爱，但就悬挂在那里。“博士，还记得之前我晋升成正式干员的时候说的话吗？”缪尔赛思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耳边发丝处画了个圈。“嗯，是说一起去看电影来着？”博士没忘记这事，不如说他一直期待着，“但我可没计划诶……”“哎，没关系的，计划表由我来定。那我写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哦~”她答应的很快，生怕博士反悔似的。“诶诶，这不是犯规吗？”“不行，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既然缪尔赛思的心情好像很好，那就随她去吧。他想。博士迈步走出稍显狭小的罗德岛驻哥伦比亚办事处，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有些干涩，但周围的景色还算过关——特里蒙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城市主体是灰白的色调，科技感无处不在，伴随着谁都能一眼看出的过度商业化。有些冗杂到极点后物极必反的单调，也至少给人一种繁华的感觉，勉强合格吧。如果让博士选择的话，他是不会在这里居住的。他还是更喜欢有乡土气息的地方。超越社会现状的城市化和商业化并不会让人身心愉悦，反而是对人性的剥夺。往往那些承载着人们记忆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消失，博士觉得疯狂的商业化行为要承担一些责任。旧人、旧事都会过去。但总要留下些旧物吧。万物处于永不停息的运动，变化不止。人是会变的，但博士更喜欢始终如一。缪尔赛思紧跟着走出。她抽了抽鼻子，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空气污染？”博士自然是观察到了。“…太干燥了，特里蒙最近缺乏降水，源石浓度也高，还真是不适合精灵生活。”缪尔赛思轻轻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润唇膏，在唇上抹了又抹。她转头仔细看了看。“博士的嘴唇也很干哦？好像都有些脱皮了，记得多喝水。哎，我的润唇膏给你吧，下次记得再买一支给我。还是这个牌子，薄荷味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博士愣了愣，回过神的时间慢了半秒。趁着这功夫缪尔赛思稍显冰凉的小手已经把那支润唇膏塞到了他的手里。啊，好像有点羞耻。“这里离莱茵生命总部还蛮近的，你了解这地方吗？”为了化解这份羞耻，博士决定换个话题。上次行动没留给他时间熟悉商业区。“往前走几分钟就有家影院，当时读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和塞雷娅、克里斯腾她们来这里。当时我们成绩都很好呀，年轻气盛，非得计划着要干出点什么大事业来。后来我们一起建立了莱茵生命。”缪尔赛思停顿了一下，“再后来就不常来了。”她瞧着这里还是以前那么熟悉，却又隔着一层浅薄的陌生。博士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人是会变的。“走吧。”他说。“嗯。”这家影院很大，毕竟是哥伦比亚最繁华的移动城市之一，又是最繁华的商业区。理所应当。缪尔赛思挑了个电影买了两张票。博士没仔细看那是什么类型的电影，于他而言看电影没什么意义，有意义的是谁和他一起看的。于是两人就座，博士出乎意料的对电影感起了兴趣。放映效果很好，剧情也不错，很能引人入胜。也难怪这部电影最近在哥伦比亚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博士微微偏过头看着入神的缪尔赛思。她明黄色的瞳孔中泛着复杂的情感，很难去描述特定的某一种，但他觉得更多的是怀念。荧幕上的男女主人公历经磨难，握紧了彼此的双手；荧幕外的博士伸出了自己的手，与缪尔赛思的手相握。荧幕暗下去，昏黑的光线中看不太清。博士模模糊糊能瞥见她脸颊上染开的一丝红晕和瞳孔里情感的变化。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好烫。伴随着悠扬的背景音乐，电影缓缓结束。博士和缪尔赛思随着人群离开，相握的手却没有分开。两人走的很慢很慢，像是在留住什么。直到缪尔赛思拉着博士走了许久，来到哥伦比亚某知名服装店前才松开。如果周围人的议论声能小一点的话或许能晚一些吧，虽然二人都不想放开就是了。博士很快记了起来。某天缪尔赛思来当博士的助理，很是吐槽了一顿他的穿搭——究竟谁会天天穿着个黑袍加兜帽行动啊，脸都看不到，行动也不便。于是她义正辞严的要求博士找个机会和她一起去哪个服装店买点衣服，现在也许是时候了。店面不大，两三眼就能望到头，但却出人意料的精致。不只是它供人穿的衣服，更是装修风格和给人的舒适度，说白了就是气氛。比如一家咖啡馆就绝对不能太严肃也不能太花哨，让人放松下来喝杯咖啡品些甜点的气氛就是好气氛。这家店会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背景音乐优雅而不显得华贵，装潢大气而不失简洁。不矫揉造作，不故弄玄虚，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能凸出自身优势区间——氛围。那这就是家好店。真亏缪尔赛思在高度现代化的哥伦比亚核心移动城市找到这家店，一定是花了心思的。博士随便转了两圈后耸了耸肩，求助的目光投向缪尔赛思。后者则笑吟吟的上前，像是蓄谋已久般给博士披上件风衣，还是黑色的。照照镜子，哎哟喂，您猜怎么着，还真挺有点剑客的味道。好品味，博士在心里暗赞一声。他喜欢的就是这种风格，低调却暗中显出些张狂。可惜他并没什么挑衣服的品味。可恶啊，应该早些学习相关知识的。博士懊悔的咬了咬嘴唇。而且他觉得缪尔赛思现在这一身就很好看。白大褂配上她简直是完美，很有科研工作者的氛围。“那我们一起找找适合我的衣服吧。”缪尔赛思看出了他的纠结，很自然的再次拉起博士的手。还好出门在外带了面罩，没有谁看得清他的脸。……莱茵生命的大楼很高，站在其下抬头望到的像是无限收束的边界线。里面的装潢还是以白色为主体，博士嘴角抽了抽。看得出来这些哥伦比亚人是真的很喜欢白色。很难想象在如此繁华的地段会有这么大的一片地供莱茵生命使用——要知道光是万星园所需的价格就是个天文数字。但是想想它能带来的收入和其价值似乎也配得上。二人转悠着来到了莱茵生命总部。缪尔赛思照旧回到了她的实验室，也是她在这里的办公室。终于单调的白色转变成了代表生机的绿色，博士不禁长出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似的。“还是你这里氛围好，哥伦比亚整个跟白漆刷过一样，真是没一点人文气息。”博士由衷的感叹道。生态园的占地面积大的有些恐怖，然而它竟然仅供一人使用。“哼哼，我的生态园可是全部自己设计的。”缪尔赛思显然对此很是自得，“从布局到家具制作，从壁纸到水池，都是我的杰作。”“包括这个草毯吗？”博士俯下身摸了摸这块草地。是真正的青草，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芬芳，长势也很良好。“但是形状是不是有点怪啊？”“随便它长咯，其实本来是想种一块圆形的草地来着。但是既然它都长成这样了，那也挺可爱的嘛。”缪尔赛斯面前是几个透明玻璃箱子，那里装着她最近去萨尔贡出差时带回来的当地动植物。“博士可以先歇会，我马上就好。”她像是在鼓捣些什么，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一侧的几个显示屏来回滚动着不同的数据界面。“雪瓶子草…淡衫…方形葵……”博士好奇的凑了过去，他对泰拉生物学不甚了解，但毕竟是缪尔赛思的专业，至少他可以接触一下。她向旁边挪了挪，询问博士能看出什么。那是一株常见的植物。博士开口，绿叶，白花，长势喜人，土壤刚刚浇灌过，很湿润.....集合了人们通常形容植物时使用的词语，对这盆绿植进行了全面且完整的描述。随后，缪尔赛思以她的方式向博士描述起了她眼中看到的绿植。出人意料的，缪尔赛思使用了“她”这样一个代词。“她”很健康，整体内循环很平稳。“她”不太开心，根系已经快要触及花盆底部了，可“她”还是想要生长。而“她”向你抗议的方式之一，是把花粉撒在你手上。“她”的前代生长在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一片茂密森林。一只羽兽把“她”祖先的种子排泄到了移动城市上空，而后种子开始在城市中到处传播——博士发觉了什么不对，缪尔赛思的描述完全超过了所谓“感官”的限制。那是肉眼无法看到，听觉无能为力，触觉远不可及的感受，甚至超越了现实正在发生的事，去往了时间轴的彼端。缪尔赛思似乎很兴奋，但语言终究只是表词达意的工具，再复杂晦涩的也不能完整的传递感受。终于她停下了话语。刹那间博士察觉到她想分享些什么。她向博士伸出了手，博士轻轻的拢住。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博士脑中升起，关于眼前的这盆花，关于“她”。超越了眼前的绿植，超越了思维的桎梏，飞跃了时间空间，在四维的海洋中徜徉。他可以是花，是草，是一块顽石，是一滩泛着泡沫的纯净水。但那并没有维持多久，或者说只有一瞬间，缪尔赛思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撤回了那种奇异的信息传递。博士愣了愣，很快的他反应过来。她以前一定也用这种方式和其他人分享过这些，然而即便天才如克里斯腾，也和她隔着种族间的天堑。那就是眼前的，惹人怜爱的少女孤独的根源，她的话语无人理解，她永远无法与别人共享她感受到的一切。于是，博士试着用语言描述了一下她所感受到的东西。她惊讶，木讷，不知所措，然后再次握住了博士的手。思维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来，博士干脆闭上眼睛感受起这一切。这次比上次更甚，生态园的万物瞬间呈现在他的脑海中，连水池中每个气泡的翻腾，草地中每个微生物的分裂都清晰的呈现在他的“视野”里，甚至他模糊的能感受到它们的过去。庞大的信息浪潮拍击着博士，他却并未感到不适。而后他感受到了不止生态园的东西。二人的思维撞了个满怀，酸甜的气息瞬间溢满了整个思维空间。博士本能的想体会这些，可没等他仔细感受，一切就已经消失不见。可他内心却像是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博士睁开眼，二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可闻。缪尔赛思的眼神躲闪着，连娇嫩的耳尖都红了起来。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和她内心的空洞是什么。你随风飘荡了多久，亲爱的水精灵？你见过故友在岔路口分道扬镳，见过大地上的生命凋零，见过古老的树木干枯成一幅写意的拙笔。但是新的明天在前方，新的嫩叶在枝头萌动。我会握住你的手，缪尔赛思。始终如一。